February 7, 2008

年宵的啟示

年三十,去了維園行花市。朋友、我、加上小表妹一行三 人,清一色未趕過年宵,認真是大鄉里出城。花市裡人好多呀,我們都在擠呀擠的。花市裡有很多東西賣呀,不僅有各品種年花和高貴的蘭花,還有好多好玩的東西 ––domdom坐墊啦、爛gag路牌啦、吹氣nds筆啦⋯⋯四處都非常熱鬧,除了幾個宗教攤位,還有搞政治的他們。

兩個團體雙連的檔,所佔面積比例上算是相當大。雖然已經很懂得祭出長毛和尊子兩位明星來引人注目,那個地段的人潮仍不免顯得突兀地疏落。直覺覺得他們是這兒的常客,也習慣臘月的冷風。

長毛企的那個檔,名字記不得,總之是阿牛經營的am電台。有個捐款箱放在那兒。剛好我買了個吹氣大鎚仔,口袋裡有一張十蚊紙。我摸著口袋裡那張十蚊紙,望著 遠處那個捐款箱,猶疑好不好捐出這十蚊。最後,我沒有,轉到下一檔(團體更加沒認出,民主黨?)看看。在賣一些文革、批共的書。尊子六十元一次即席揮毫, 沒興趣。此外書攤旁還有幾張表格。簽名表。各色各樣的:天安門母親、平反六四、反對廿三條(?!大概我看/記錯?)、爭取二零一二普選等等。一支筆,幾張 紙,五分鐘內我又面對一次決擇。對不起,這一次我還是積極地決定以消極的方式響應各色政治活動。

我很清楚,捐不捐那十蚊,和簽不簽那一個 名字,根本沒有實質意義。電台不會因為少了十蚊而開不成;而所謂支持簽名運動,只不過一個尋常細路在紙上隨便畫隻龜而已。它不是中英聯合聲明,它甚至不比 購物簽咭,它不必講過算數,沒有人會因為你簽一套做一套和你算賬,它甚麼都不是。為甚麼當我望著那些誘人的宣傳在招手時,卻猶疑、再猶疑、再三猶疑呢?

猶疑,因為有可疑。在聽說列根總統起初如何不屑make love not war反戰音樂最後約翰連儂卻被阿美利堅挪用為塑造國際公義形象的工具以及環保分子也可以是恐怖分子之前,我早已學會採取政治不信任。我們這代人,知道的 比任何一代都要多、都要早。我媽常說她小時候就只有在農場放牛和玩耍。連學富五車的龍應台也說:「mm十九歲的時候是個甚麼都不懂的漁村女孩。」活在資訊 太多真相太 少的年代,從小就有各路人馬爭相向我們這一代推銷各種意識形態,當中有不少互相衝突、謊言荒謬,有許多hidden agenda、許多愛恨交纏、許多利益瓜葛、許多歷史留下的孽賬。就像那套我們都很喜愛的電影《無間道》。奸人是維護正義的英雄,明明是忠的卻天天做作奸 犯科的事。許多個三年以後,大家都可以很型的托著腮說那句很型的對白:「對唔住,我係臥底。」彷彿罪便得赦免。當然世上沒有這樣便宜的事,到結尾從𨋢門 走出來的卻是林家棟。除了他以外,誰也不知道從頂摟到地下的一程𨋢裏,誰迫不得已、誰奸到最後、誰有一刻悔悟、誰狠下毒手。現實世界多少只是一個又一個 或大一點或小一點的升降機。𨋢中人也分不清自己是正是邪還是打從開始是亦正亦邪只是混在裡面撈點油水,局外人還能靠甚麼基本立場去相信或否定林家棟的證供?

黑人說,這是第四代人的特點:不再相信簡單口號,也不信簡單的solution。還有一點社會承擔的,躲到網上寫字動員,其餘的老早經營尋金夢去了。大家都歸位了,只有我,站在十字路口,摸著口袋裡那十蚊紙,不知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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